兰格钢铁

郭士英：专访周小川要义解读及点评

反复看了周行长专访，虽刻意回避了些尖锐问题——比如如何防范国内房地产市场潜在隐患以及国际货币政策相对混乱的评价和对策等但总体来看，全面客观且富有忧患意识，重点突出稳汇率，方向明确唯审慎，希望加强协同性，专业、务实、理性、灵活，于内于外都比较有说服力。 (一)对国民储蓄、结构优化和GDP增速仍有信心； ●“现在中国国民储蓄率仍然很高，会带来高投资......尽管高投资中的一部分是“走出去”投资，但与国内投资总量相比还是很少的，并不意味着国内投资增量和机会少了......” ●“贸易的比较优势虽然有所转移，但通过转型升级走向中高端，中国的制造业仍然有巨大的优势。制造业的短期调整，部分是因环保要求，减少“两高一资”式扩张。服务业占比从43%增长到2015年超过50%，空间仍然巨大。” ●“2015年中国经济保持6.9%的中高速增长，在世界范围内仍属于较高水平......未来中国将着力加强结构性改革，尤其是供给侧结构性改革，更好地平衡经济增长、结构调整和风险防范三者间的关系，实现经济持续平稳发展。” (二)中国经常项目和通胀数据有利于人民币币值稳定： ●“如果深究一下理论和国际经验，和汇率最相关的经济基本面因素首先是经常项目平衡。2015年中国经常账户顺差仍很高，其中，货物贸易顺差5981亿美元，创历史新高。影响汇率的另一个基本面因素是实际有效汇率的变化，即通货膨胀的相对变化。美日欧的通胀目标是2%。中国2015年末居民消费价格指数(CPI)是1.4%，对中国而言是比较低的通货膨胀。低通胀有利于币值稳定。” (三)不惜后置人民币国际化及有关改革，以综合国力与汇率空头长期较量； ●“国际投机力量近来聚焦唱空中国......恰好找到中国2015年经济增长放缓和金融市场出现波动。问题是，以前这种投机力量较弱，经过全球金融危机各大经济体大幅量化宽松后，闲钱实在是多得惊人。中国经济到底行不行？我们是有信心也有耐心的，等着数据不断出来说话。当然也要明白，这对于下了注的人是没有用的，他们急于制造舆论，企图倒逼博弈尽快见分晓。” ●“中国的外汇储备保证国际支付有余，保证金融稳定也是题中之义，这个能力是无庸置疑的。随着资本的进出，外汇储备现在减少，过一段也可能增加，只要基本面没有问题，增增减减本身都是正常的。” ●“人民币国际化进程本身会是波浪型前进的，如果观察到投机成为外汇市场中的主要矛盾，就重点应对投机，等市场逐渐回到相对稳定状态，人民币国际化还会继续前进。 ” ●“对中国这样一个大国而言，这一方向上的改革努力也许需要相对较长时间去实现。改革的艺术在于：有窗口时就要果断推进，没窗口时不要硬干，可以等一等，创造条件。中国经济强调改革、发展、稳定三者之间平衡......我们务实，有耐心，方向明确但不求直线前进，既要改革，又要做一个负责任的经济大国。” (四)央行并无均衡汇率模型，对资本跨境流动有信心，不想也不便资本管制； ●“央行心目中并没有一个模型测算的最优汇率水平......尽管均衡水平难以准确测算，但只有在合理均衡水平附近才会有基本稳定；错的、不均衡的水平不可能稳定住；同时，只有谋求基本稳定，才有助于探寻合理均衡水平，在大动荡、大乱局之中是不会有多少人注重经济基本面和均衡分析的。” ●“由于开放程度很高，绕道而行是屡见不鲜、司空见惯的。我们会在现有法律法规的执法、管理和维护贸易投资便利化及开放度之间精心把握合理、可行的平衡。 ” (五)人民币补跌也正常但幅度有限，多管齐下打击投机势力； ●适当贬值无碍总体升值趋势：“在拐点出现之前，升值有所过冲是难免的，需要调整。在拐点出现后，反方向的贬值过冲也是可能的。再之后还会有升值势头，因为基本面是支持人民币走强的。总的趋势是在震荡调整中阶段性渐趋稳定，这是客观存在的系统动态特性。 ” ●警告投机者要有自知之明：“正常情况下，国际投机者不会把中国当作攻击目标。中国经济体量大，资源多，跟中国拼，不容易挣到钱。 ” ●打击谣言、重视打信心牌：“有人说中国要实施这样那样的外汇管制措施，其中有一些明显是谣言，用来在普通居民和一般贸易商中间制造恐慌情绪，以配合造谣者所下注的投机盘。甚至有些谣言针对的是经常项目，而非资本项目......金融市场和实体经济不同，多数情况都是打信心牌。” (六)持续优化一揽子货币指数，重视基础数据互动，提高参照的有效性； ●“参考一篮子货币是我国贸易和投资多地区、多伙伴、多元化的必然选择，过去做得还不够，比较多地看了美元，下一步还要推进对一篮子的倚重。” ●“现在公布了三个对一篮子货币的汇率指数，未来的机制设计可跟随宏观经济走势和供求关系而不断调整。要形成比较成熟、透明的机制，需要有一个探索的过程。目前已经形成了更多参考一篮子货币的共识，中间价的定价机制也开始引入稳定篮子的因素，操作上以稳定一篮子汇率为主要目标，同时适当管理单日内人民币对美元汇率波动的幅度。未来还会引入宏观经济数据对汇率发生作用的机制。央行将加强与市场沟通，提高人民币指数数据的作用，以便市场判断参考一篮子货币机制的有效性。” (七)全球资产价格普遍被高估，即将面临较大调整压力的非常时期； ●“2008年以后，全球抗击金融危机采取宽松货币政策，很多资产价格上涨了很久，有一定程度的扭曲，存在调整的内在压力，处于待调整状态，最后就看是谁来触发。调整总是痛苦的，为此无论是谁都希望找个可问责的第三方。” (八)强调宏观审慎政策暗示不会轻易放水，继续升级宏观审慎和监管协调； ●“宏观审慎政策框架起到了重要的作用，不然的话，三期叠加效应会更突出。所以，目前搞升级版也是顺理成章的。” ●“宏观审慎管理措施还面临很多挑战，包括受制于监管协调等因素，而且，必要的信息和统计数据也尚不充足，而这些信息和数据恰恰是开展宏观审慎评估和制定宏观审慎政策的基础。” ●“防止出现缺乏沟通、政策叠加或政策背离情况，进而影响调控效果。宏观审慎政策也需有效执行机制，防止协调成本过高，有关策工具的创新和发展还有所滞后。新调控手段的补充没跟上，导致实施宏观调控和维护金融稳定的有效性还不够强大。” ●“在宏观货币政策和微观审慎监管之间，存在怎么防范系统性风险的空白，这就需要宏观审慎政策来填补。所以新一轮金融监管体制改革的目标之一应是有利于强化宏观审慎政策框架。” (九)货币政策将考量负面溢出效应，避免国内交叉感染和国际风险叠加； ●“我们会审慎推进人民币汇率改革，注意选择合适的时机和窗口，尽量减少负面溢出效应，特别是不要在国际上造成相互叠加的影响。” ●“中国也存在(股市、债市、汇市、货币市场等市场板块间)交叉感染的土壤。为此，改革要有窗口选择，讲求时机、配合和操作技艺。” (十)数字货币是发展趋势，初期将并存以过渡； ●“现在还不能说数字货币的时间表。中国人口多、体量太大，像换一版人民币，小的国家几个月可以完成，中国则需要约十年。所以数字货币和现金在相当长时间内都会是并行、逐步替代的关系。” 通读之后，发现周行长已经清晰地意识到未来全球资产价格回调的巨大压力，他虽申明自己对中国经济以及对人民币汇率基本稳定的相对乐观的看法，但只字未提国内房地产，因为这是当前中国经济的致命软肋，也是他对人民币汇率均衡值不加评议和承诺的根本原因所在，他对此应该是没有信心的，也基本明确预测了人民币可能有补跌的空间和向下的过冲。鉴于以上的忧患考虑，作为一个改革派带头人，他也不得不准备暂时延缓一切改革实施和目标推进，攻守易位，边撤边打了。更为关键的问题是，他用非常突出的篇幅谈了宏观审慎政策框架的含义和深意，显示其很可能将对未来的巨大金融风险使用“理性高冷”——拒绝货币扩张和所谓的放水救市。他转而期待中国宏观数据的支持并显然担心分业监管格局下的金融政策协调性，这是现阶段央行权威性不足的明证，也是国内投资者十分担心的类似前期的自摆乌龙和自毁长城等市场信用问题。总之，看完周行长的专访，感觉后势不容乐观。后期的国策需要内外兼顾的高难协调，我们继续观察。希望在月底的20国集团会议上能得到更进一步的阐述和更多的信息。 本月26-27日“20国集团财长和央行行长会议”即将在上海召开，周行长也许会继续深入阐述他对中国经济政策以及世界金融市场波动的看法和意见吧，强烈希望以下意见被提及或探讨，以进一步加深与世界各国的政策交流、加强良性互动：​ ①明确反对甚至谴责欧日盲目加大QE力度，避免全球货币泛滥和过度投机; ②强烈反对美联储过急过频加息，吁请考量全球经济和市场稳定； ③要求欧美日解释他们的负利率、债务市场负收益和市场前景展望； ④公开探讨中国不实施QE的国际市场条件并力促RMB汇率基本稳定前提下的市场化； ⑤​强调中国将坚持扩大开放和培育内需并重战略，阐明未来稳定国内房地产的基本思路； ⑥声明中国可能大幅降税并有加息应对人民币过度贬值的可能性。 郭士英 2016年2月14日